关于京师同文馆的趣事
学子的年龄
同文馆初设,学生不是年龄太小,就是太大。
最初新学只有外语一科,调派八旗子弟,充任学员,年限14岁以下。几年后设科学馆,满汉举人、生员、五品以下京外官员皆可投考。两个月后,“投考者寥寥”,只好放宽要求,没正途出身的也收。这样一来,终于有98人投考。可到了日子,真来考试的只有72名,最后录取30名。 这就是中国第一所新学堂中最早学习科学的第一批新学生。
总教习丁韪良称这批新学生为“老青年”,但究竟有多老,最初他也不甚了了。有一天,他看见一个学生带着一个孩子,便问:“这是令郎吗?”对方微笑着答道:“是我小孙子。”丁韪良这才发现,同文馆学生几乎全部已婚,其中还有两对已是父子。又一天,丁韪良问一个学生:“什么事?你这么满面愁容的?”学生答道:“老师,我的孩子死了。”
这些学生大多仕途落魄,功名坎坷,这才来学新学―――近代西方科学;另外一个原因,是你只要来上新学堂,政府就付给高薪。但当时,他们为有科举功名者所不屑,被斥之为名教罪人,士林败类。他们自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。“许多人连公开承认他们是同文馆学生的勇气都没有。”
奇怪的老师
初设外语教学班,总署(外交部)到处寻找既懂外语又通汉文的教师。传教士中原有这等人才,但事关意识形态,为中国第一所新学堂所不取。
后来教英文的有了,可其他语种,久不得人。急得总署大臣奕讠斤到外国使馆公干时,也是一心二用,“留心访查”。
后来法国和俄国公使分别推荐两人,一个叫司默灵,一个叫柏林。奕?亲自考核,发现二人双语并精。但司默灵是法国传教士,奕?一听,很不高兴,当即拒绝。法国公使再三解释,说这人是传教士,可早就不传教了,而且老实、忠诚、可靠,当外语老师没问题。于是奕?请旨定夺。奏折上说(译文),臣见了这个司默灵,表面上的确“看不出有传教士习气,再三言定,你到我同文馆是教书的,断然不准传教,一旦发现,立即辞退”,并要法国公使担保。至于那个叫柏林的,“臣等接见,觉得此人看上去不是那种特别狡诈的家伙,教咱们的学生学习俄语,好像问题不大。”诏准。同文馆从此有了法语和俄语班。
中国最早的新学老师,很少科班出身,多是半路出家。丁韪良在《同文馆记》中说,有个叫方根拔的,德国人,同文馆天文学教授,很喜欢标新立异,决心推翻牛顿的万有引力学说。一个夏日,他车上满载书籍,到八大处去,中途遇暴雨,车子翻了,书籍散落地面,绵亘数里。丁韪良安慰他时,他说:“唉,那雨水啊!二十年的工作毁于一旦,牛顿时代又可以苟延好几个世纪了。”丁韪良笑道:“说不定再过若干世纪,第二个方根拔还不能出生呢!”
对这些老师,政府确是不大放心,于是自己所派的国语教师,都负有“暗为查察之责”,一旦发现洋教习在政治或学术上出轨,小报告立刻就到了政府主管部门。
新学科目根据师资情况,逐年增加。每添设一门新学,都需要新教学设备,这很难办,必须总署批准才成。
一天,丁韪良弄来一套电报机,想通过这“新奇的发明”,诱导中方同意他增设物理教学科目。他请总署派人到他家,看他作电报试验。恭亲王奕讠斤派来4个人。丁韪良兴致勃勃地作实验,发现对方只是望着,既不了解,也没兴趣。其中的一个翰林说:“中国4000年来没有过电报,固仍泱泱大国也。”诱导失败,丁韪良于是送给这4个人一些新鲜玩意儿,这下子他们高兴了。那是带磁性的鱼和鹅。他们看着,玩着,抚掌欢笑,叹为神奇,摆弄了很久。
丁韪良心中叹道:“唉,在文学上他们是成人,在科学上他们还是孩提啊!”后虽又有人来看过演示,电报机还是在总理衙门整整放了一年,最后被当作无用之物藏在同文馆的陈列室内。
几经风雨,同文馆的科学教育,终以八年学制,渐渐有了把学堂升为大学的条件,于1902年归并于中国第一所大学―――京师大学堂。从被动的意义上讲,中国近代史的大门是1840年英国炮舰轰开的,但直到懂得了“学会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”这句话的真正涵义,中国人才开始自觉进入近代史。